记忆之外的故事——Patrick和解炫的访谈记录

记忆之外的故事——Patrick(帕特里克,意大利艺术家)和解炫的访谈记录

时间:2014年11月17日晚 电话访谈

Patrick:你的画有两个方面吸引我,开始是被一个个的结晶体所吸引,初看时它像小孩的拼图,带有一些天真的乐趣,像万花筒,像小孩在玩弄着她的梦,消磨着时间,用一种彩色的游戏把自己装进梦境里,但是长时间的注视它们,这些由结晶体的块面自由组合的画面,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,它有着关于人的内容,有着人的身体和身体的运动,可以看出来有着对生命某些状态的感受,仿佛是对生命现象的一种记忆,一种来自精神的力量,结晶着生命的记忆.生命往往是从内部感受到的,它的外表只是一个缩影,从这一点去观察你的绘画,就显得很严肃,它们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。每个艺术家都在找人生和人性的谜语,艺术这个领域也类似一种游戏,一种有趣的高级的游戏,我们用它来领悟人生和生命的意义。为什么你会使用结晶的方式来表现、来绘画?在几何形色块的后面还隐藏着一些什么,这些隐含的形象不应该被忽略,否则就是对你的作品肤浅的观看,它们好像是一种隐喻,就如五光十色的当代都市的背后都有一些灰色的故事。

炫: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挣扎和痛苦的地方,面对都市的浮光掠影,作品就作出了个人的反映。我一直以来对霓虹的灯光、光电的色彩比较着迷,用传统的方式来表达,却总是没有达到强烈的刺激效果和感受,所以我就想寻求一种方法进行尝试,我喜欢丰富的绚烂的闪烁的色彩,初衷非常的简单。有时是无意识的,虽然绚烂但却很梦幻,当它们结合交织在一起的时候,真的就像是自己的梦境。透过色彩和结构纪念一些美好或痛苦的故事。

Patrick: 你谈到的霓虹它是一种人造的光源,这种光源强烈地吸引着我们的眼球和感受,我认为霓虹本身就是一种艺术,它吻合了一个不愿长大的女孩的趣味也许是无意识的。不过无论你的作品如何地风格化,总还是带有一些自然主义的色彩在里面,假如把你绘画的过程告诉观众,这些作品开始时还是有一些具体的自然对象的,在创作过程的推进中,它们被逐渐地风格化了,被结晶化了.我认为你的这种绘画的语言的表现力是挺丰富的,它涉及到了人体、自然、树林和水。

炫:我一直想去表达一些与自然相关的题材,有天空和树木的风景.

Patrick:对你来说涉及到风景创作是一些新的课题,我认为艺术家一定要研究自然。

炫:我积累了很多对大自然的特有感情和热爱。

Patrick:当然我们的创作有一个部分也是对自己存在的关注,也是一种表达自已情感的方式。

炫:我一直在寻找各种表达的方向。

Patrick:这很好啊!一个画家只要有这种态度,生活就会有未知的东西在激励你推动你,其实整个绘画就是不断向未知的领域去探寻的道路,如果不是就很可能会陷入一种复制的过程,绘画的意义就是朝向未知和探索的过程。

炫:但我并不想单纯的画一张风景,我想把自己的故事,通过一些形象,一些爱的形象画进去,传达出特别的画面的感觉。

Patrick:你把自己的情感也融入了风景,并成为其中的一部分。

炫:这也是我喜欢画风景的冲动。

Patrick:看来你的创作把个人存在的价值看得很高,成为产生这些作品的理由。

炫:都是我对生活的记忆和激情,生活是多方面的而且很复杂,艺术表达也许是凭直觉的。

Patrick:艺术家总是反复在利用自己的经验和直觉,尤其创作时最后都要依赖直觉的爆发,让我们感动的作品都和直觉或灵感有关系,创作时的付出你是很清楚的,我听你说过:画画的成本是很高的。当听你这样说时,对我很震撼。我理解那指的当然不仅仅是绘画的材料、租用画室这些东西,对绘画的投入和专注所付出的是时间,是生命,而生命里面有爱有恨有死亡和痛苦,等等都浓缩在创作过程中了。

2014年11月20日晚

Patrick 关于绘画的方式你参考过什么吗?或者说哪些画家哪些流派对你有影响?

炫: 最早我非常喜欢马蒂斯(Henri Matisse,1869~1954)的作品,他的色彩让我激动,但是画面感受确实很平静安宁,后来看到德国表现主义画家麦克(August Macke,1887~1914)的作品,他的创作方式和我的对色彩的建构有特别的吻合,当然还有德洛内(Robert Delaunay,1885~1941),德,斯塔埃尔(Nicolas de stael,1914~1955)对我都有很大的影响,我就开始尝试着与大师们类似的方法去画画。

Patrick : 马蒂斯和麦克都是我很熟悉的艺术家,马蒂斯比较容易接受,当然麦克也受到过马蒂斯的影响及立体主义的影响,他用独特的方式画出了很有德国味的作品,画面的结构很坚实,每一块色彩既是色彩也代表了一个空间,体现了一种理性的特征,并且能表达出许多微妙的那些称为感性的东西。只可惜他去世太早,战争过早地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。今天来看你的作品和他们的确有某种气质上的吻合,这里面就出现了两种东西,一是用理性的方式建构感性的领域,同时也意味着感性对你很重要,你对宁静,舒适,霓虹的幻觉和迷幻感有兴趣,这是你无意识的敏感。麦克,德络内他们启发了你用这种结实的肯定的方式去表达对象,尤其一些作品表现了水里面的身体的画,能显示这些效果。

炫: 我对水也是非常的迷恋。

Patrick : 水的确吸引人,它透明的效果加上波动会改变正常的视觉影像,这和光电对你的吸引都有相同的感受,被改变了的事物的复杂影像及倒映的画面很迷人,所以从这里我慢慢地接近了你的视觉敏感性,那些用非常清晰地,用各种交错的棱形加以表达的形象和空间,形成了动人而独特的视觉效果。但我还想从另外一点上来判断和分析,以上这一切都还停留在视觉层面,但我注意到你最近画的一些大一些的画,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,有一种原始的,由内向上的力感,不知道这种力量从哪里来的,有时让我产生一种强烈的类似宗教的肃穆感,色彩也有了很大的变化,显得很深重,一些如雕塑般的形象,它们之间相互穿插,并且努力地融合在一起向上冲击,这给了我一种新的感受,你能谈谈吗? 是怎么思考的,还是状态发生了什么变化?

炫:这是因为我身体里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爱的力量,所以很厚重,也不是我能预知的,我想留下这些力量,但又想把它隐藏起来独享这种力量。

Patrick:那就是一种爱的力量。

炫:

Patrick:你是不是有一些少数民族的血统。

炫:你说说对卡洛(Frida Kahlo1907~1954)的印象或许对我就会有些了解。

Patrick:从我认识你时,就发现你的形象有一股野性,从你的皮肤和两道浓眉让我联想到墨西哥的艺术家卡洛,从女性运动开始她就是备受关注的艺术家,她的创作总是和拉丁美洲的土地联系在一起,你来自大理白族的后裔,生活在高原,我想伟大而遥远的南诏文化,那种深厚和神秘的人文传统和气质也一定埋在你生命的深处。

炫:我的创作出至于本能的天性的表达,比如这幅画面,仅是一双手捧着脸,但我已经被其中包含的爱深深的打动了,我认为这已经是巨大的力量,也许我对这样的爱太崇敬了,所以从色彩到形式就体现出一种向上崇拜的神秘和庄严的感觉,但这一切却是在不知不觉中产生的。这张以风暴为题的作品,是因为我最近的生活状态就像风暴一样席卷着,给了我严峻的考验,其中也带来了一些惊喜,又让我很享受这种席卷带给我的力量,激发出许多灵感,画面中加入了生活情绪,包括呐喊、奔跑、自由舒展的人体。

Patrick:艺术对你产生了这么大的吸引力,这就是所说的”风暴”吧,改变了你的人生。

炫:是的,我想让自己的生命里留下一些有价值的痕迹。

Patrick:你让我想到高更(Paul Gauguin,1848~1903),他从一个巴黎金融市场成功的经纪人转向去做艺术家,放弃了稳定丰盛的收入,也因此抛家弃子,去太平洋的小岛上做艺术,相当不可思议,大气晚成的原始派画家卢梭(Theodore Rousseau,1812~1867)是另一个痴迷绘画的公务员,他没有高更的野性和心理承受力,他一直在巴黎海关的税务处工作,利用业余时间画画,自称为星期天画家。同样的例子也发生在布拉格,今天闻名世界的卡夫卡(Franz Kafka 1883~1924),也是一个格守纪律的保险公司职员……同样的事情一直延续到当代,发生在世界的各个地方,让我越来越崇敬艺术及艺术家,你的故事让我想起巴黎,想起许多伟大的二十世纪的艺术家的经历真的挺感动。

Patrick:你会不会走向纯抽象绘画?在我看来,现在是处在半抽象半具象的风格。

炫:也许会的但能真正走进是很艰难的,也许会是一个方向,在创作过程中原有的形象已经刻在我的脑海里了,包括草图都是很具象的,但表现的时候我就故意模糊了具体的形象,通过色彩结构传达我的情感,这也就是隐喻的方法,其实是想把一些故事情感留给自己,也给别人一些思考的空间,不愿意把一切简单化直白化。